◇楊友仁

　　年初，重慶主城的幾個朋友打電話給我，詢問位于浩口苗族仡佬族鄉的“紅軍渡”被市上列為第一批“革命歷史地名保護名錄”的信息知不知道?我驕傲地回答，當然知道呀，那“紅軍渡”不但是一個具有紅色文化記憶的所在，也是被譽為“渝東南九寨溝”——芙蓉江風景名勝區內一處著名的景點呢，末了還作出隨時歡迎到此游覽并追尋紅色記憶的邀請。

　　端午期間，這幾個朋友如約來到武隆。6月12日清早，我們就懷著崇敬的心情驅車直奔浩口，沿著田家寨左側的公路途經浩口芙蓉江電站到達了閨藏在大婁山下芙蓉江峽谷中的紅軍渡，去追尋當年中國工農紅軍留下的遺風和足跡，聆聽歷史發出的悠遠回聲。

　　紅軍渡位于渝黔交界處的浩口苗族仡佬族鄉浩口村的芙蓉江右岸，它與貴州省道真苗族仡佬族自治縣的洛龍鎮、重慶彭水土家族苗族自治縣的大埡鄉毗鄰，從紅軍渡逆江上行800多米就是洛龍鎮地界。

　　浩口村靜臥在大婁山下的萬山叢中，這里大山敞開一片坦蕩的胸懷，在巍峨群山之中形成一片寬大的水鄉谷地。碧綠的芙蓉江水從黔北高原蜿蜒流經此處后，江面便變得寬闊許多，江流因此少了峽谷險灘的束縛,沒有了肆意的湍急和兇戾，碧波蕩漾的江水顯得分外的靜柔和平緩，深處也不足3米，江底中散布的五彩河石和來往穿梭游弋的魚群，就像裝在一個玻璃缸里那樣清晰可見。

　　我和朋友們在村子里走訪了幾個老人。椐他們回憶，早在上個世紀二十年代，被孫中山大總統委任為川東邊防警備旅旅長的賀龍將軍在屯兵彭水駐扎江口鎮時，就曾兩次率部由此深入到黔北道真、務川一帶清剿欺壓黎民百姓的土匪惡霸，給大家帶來居家安寧的日子。

　　接著老人們又滿懷深情地向我們介紹，1935年1月，原屬紅二方面軍第三軍的一個團，在參加掩護中央紅軍長征西進的湘江戰役中，與追擊而來的國民黨軍開展了激烈的阻擊戰，他們在敵人空軍和大炮的轟擊中死死地堅守陣地，經過三天三夜的浴血奮戰，原來有千余官兵的一個團，幸存下來的不足300人馬，并且和大部隊失去了聯系。當時團長政委都光榮犧牲，經過全團黨員大會決定，由一營的徐營長為代理團長。

　　為了擺脫敵人的追殺，徐團長帶著部隊先分散到老家湖北咸豐一帶躲藏了一段時間，在他們打聽到主力紅軍到達貴州境內后，立即集結起來出發去找部隊。這支紅軍從鄂西出發，采取晝宿夜行方式前進，好不容易躲過敵人設立的一處處關卡，終于從黔江入川，在彭水下塘渡過烏江，經黃家壩上龍洋場進入潤溪，再下山渡過芙蓉江來到武隆境內浩口村的老場。

　　紅軍來到老場，當地鄉親們知道他們是一支由共產黨領導、為窮人打江山的革命部隊后，立即像當年接待賀龍將軍戊邊的軍隊一樣進行了熱情歡迎，張家五個、李家八個把紅軍戰士接到自己家里，拿出自家土灶烤制的包谷酒。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款待來自異鄉的親人。他們知道，紅軍不能在此久留，還要趕到貴州去盡早找到大部隊匯合，但無論如何也要留大家住一個晚上。徐團長和戰士們看到鄉親們盛情婉留的情景，這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鐵打硬漢，都流下感動的淚水。

　　徐團長們為了不辜負鄉親們的期望，只好答應大家的要求。因為此地是少數民族仡佬族、苗族和漢族群眾的雜居地，民族風俗十分濃厚。于是，部隊又臨時召開了黨委會和軍人大會，特別強調紅軍的組織紀律。希望戰士們一定要尊重當地少數民族的民風民俗，時刻要牢記紅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那天，紅軍們在村里，就像回到自己的老家一樣，尊敬長輩、尊重婦女，與同齡的年青人結為兄弟。同時在群眾中開展革命宣傳工作，向鄉親們介紹紅軍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是為推翻三座大山讓窮人翻身得解放的隊伍，鼓勵勞苦鄉親團結起來開展革命斗爭，早日砸爛舊世界，建設新中國，過上自由、平等的幸福生活。為了紀念這次勝利渡過芙蓉江，感謝鄉親們的信任和支持，徐團長親自帶著戰士們下到瀕臨芙蓉江邊的村口處，指揮大家在臨江的山崖上，開采來許多麻枯石的條石，修建了一個有五級石階的渡口，又到山坡上密林中挖來二十幾棵麻柳樹種在江邊。

　　進入黃昏后，老場的坡上坡下的幾個大院子里燈火通明。全村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與紅軍戰士圍在熊熊的火塘邊，拉起家常、暢敘友誼，聽紅軍戰士講戰斗故事，向紅軍戰士討教革命的真理，紅軍戰士還教鄉親們唱起《送別》和《工農軍歌》等紅軍歌謠，軍民之間的活動一直延續到深夜。

　　笫二天黎明，徐團長和戰士們挨家挨戶向鄉親一一道別，希望鄉親們耐心等待，共產黨領導的紅軍一定能戰勝千難萬險，消滅帝國主義，推翻國民黨反動派政府解放全中國。當紅日凌空的時候，徐團長帶著戰士們踏上征程，離老場、出花溪、上蓼埡(如今浩口鄉場)，過貴州洛龍，直奔遵義而去。

　　聽完老人們的介紹，我和朋友們的心情久久平靜不下來，雖說紅軍隊伍是九十年前來過這里，但他們英勇機智一路征戰的英雄身影、對革命理想忠貞不渝追求的大義之舉、在老鄉眼里和藹可親的子弟兵模樣，都激起鄉親們對紅軍無言的尊崇和敬仰。

　　幾十年光陰荏苒，歲月無痕。默默靜臥于萬山叢中的紅軍古渡，依然堅守著與巍巍的大婁山、滔滔的芙蓉江共存。當年紅軍建造的渡口石梯，雖歷經風雨顯得有些斑駁和破碎，但仍在時代的風雨中凜然地橫亙。紅軍戰士親手栽植的那一行行麻柳樹，已長成一棵棵枝繁葉茂的綠色華蓋，與歲月相依相伴地傲立江畔，見證著歷史演變的滄桑。當年紅軍在老場群眾中留下的紀律嚴明、團結愛民的美德，己深深地扎根于芙蓉江兩岸的沃土，在潤物細無聲中繼續濡染著這里的父老鄉親。

　　紅軍渡兩岸村民把當年紅軍留下的一言一行作為一筆精神遺產承襲下來，他們勤勞勇敢，不甘貧窮，敢于與困境抗爭，以無比堅毅之精神改天換地，成功走上脫貧致富奔小康之路。從二十世紀八十所代開始，開發了珠子溪峽谷旅游，開始接待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暢游珠子溪，飽覽瑰麗秀美風光，考察紅軍經過老場的歷史，收集流傳在民間的紅軍故事，瞻仰飽經歲月滄桑的紅軍古渡。村民們都把客人當著最尊貴的賓客接待，他們會燒制最好的飯菜，捧出自已泡制的楊梅果酒來款待客人。吃過晚飯，主人還泡好新鮮的老蔭茶，請客人邊喝茶邊觀賞峽谷上空皎潔的山月，傾聽芙蓉江心妙曼如歌的濤聲。同時，娓娓講述當年紅軍在此渡江時如何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的故事。

　　在紅軍古渡那歷史故事和神奇傳說的強力吸引下，我和朋友們在渡口邊的浩口村里住了一夜兩天。那里雄偉的群山和芙蓉峽江的美景，令人深深的陶醉。那里摯撲純潔的民風和土、苗、漢、仡佬族人民的團結和睦，令人倍感欽佩。那里干部群眾攜手齊奔致富路的頑強精神，更給我巨大的精神鼓舞和力量。

　　今年是建黨一百周年，每天到芙蓉江旅游的客人絡繹不絕，那個富有厚重紅色記憶、悠遠歷史文化的紅軍古渡，也伸開大大的雙臂，熱情歡迎客人們的到來。